白宇极：没有自由，谈何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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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宇极 | 评论(0) | 标签:没有自由, 谈何主义

我有个小朋友，有一天不知道在哪里看见什么自由主义，就跑过来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又想，有些为难，只好讲了个故事给他。我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猴群，他们生活在原野上，森林里，自由自在。它们喜欢这种生活，但为了更好的享有它，就集体推选了一位年长有智慧的老猴做领袖，关键的时候由它来指挥、做决策，然后又选了一群也是有智慧又年长的猴作为元老院，也就是顾问团，来应对领袖做错了或者解决不了的事。那么这样在猴群里又产生了两样猴，他们首先肯定这样的群体生活，但是也有不满意，一个要求再平等些，一个要求再自由些。我们就将这两群猴都叫做自由主义猴，前一个是自由主义左派，后一个叫自由主义右派。然后小朋友就说，这猴有意思。我说这是群体行为的。

王小波先生还讲过个体行为的。他说他喂了一个四五岁的猪，应该说是一个中年猪了罢？这只猪非常喜欢自由，它学会了跳跃，可以翻墙，还喜欢晒太阳，它不喜欢不自由的母猪，喜欢去找自由的花猪去交配。王小波先生因为很佩服它，就用人的待遇叫它“猪兄”。不过，因为猪兄会模仿汽笛叫，让工人总是提早下班，就很不讨领导主人的喜欢，说它是“破坏春耕的坏分子”。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就叫了很多人去围捕它，想把它杀掉。结果这只特立独行的猪竟镇定的逃走，从此去过它自由主义猪的生活去了。这个呢，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个体行为的例子。

王小波先生的故事讲到这就完了，后来我总是觉得，其实还是没有讲完的，因为猪的数目繁多，但是报刊的版面有限，迫于无奈，王小波先生只好就讲了这一只。实际上还有两只是这样的，其中一只每天称呼自己是自由主义猪，然后热衷于谈论各样的理论，还像法兰西的贵族一样，大摆十分优越的姿势。结果它这样的布尔乔亚表现让另一只猪很不满，它就冲过来向它理论，批判它的资产阶级作风。而它自己，自认为是和其他猪平等在一起的，从而也摆出另一种优雅的样式。那么这两只猪是中国品种的了，第一只叫做自由主义，第二只，则叫做新左派。小朋友所看到的呢，应该就是第一只了。

我这样解释完，小朋友还是不明白，就说，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我想了想说，我说的意思无非是这样几个：首先自由主义需要一个自由的环境，这样才能发展成一种思潮，被其它的群体所信仰、讨论，自由主义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没有自由，谈论主义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不能说犬儒自由主义或者奴隶自由主义，这是很矛盾的想法，自由主义猴所拥有的自由没有界定，它可以一退成为无政府主义者，也可以进步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但是猪是不可以的，如果不逃跑，它们的自由主义要有很大的限定，所以那是伪自由主义，根本不是真的。

第二个，自由主义必须是一种行为，而不但是一种思考。王小波跑掉的猪兄我们可以称呼为自由主义猪，但是另外两只我们都不能这样称呼。因为它们的讨论是毫无意义的，王小波说，“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主题是长肉。种猪额外的任务是交配，母猪额外的任务是下崽儿。” 理论猪并不特立独行，很难吸引其它猪的目光，尤其是，它们很难理解两只猪的理论，也不一定愿意听它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对于主人而言，更不知道它们在争论什么，它们的争吵在主人的心中，大约只会以为，是争抢食物的缘故。

小朋友插话说，可是必须有这种理论才会有行为啊？

我说，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了。在自由的环境产生专制难，在专制的环境产生自由也难。自由主义猴根本不会考虑理论，然后再去站队，因为自由主义倾向是它们的一种天然行为。理论如何可以说服人呢？如果那样可以的话，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要求神迹，然后才会信基督。人只有有了自由的行为，才会产生自由的理念，然后才会产生自由主义的思潮，如果一个人根本没有自由过，他又如何知道自由主义是可取的呢？人们会说他看到的未必真实，而他却缺乏辩驳的最直接的证据，他只能指着自由环境下的自由说，那就是了。但人们会说，那也不是。那么这种情况下的自由主义就成了实质的空想自由主义，或者说，是一种假说。

所以我们讲，在群体行为而言，没有自由的环境，就没有自由主义。在个人行为上讲，没有自由的行为，也谈不上自由主义。这和理论是无关的，如果既没有自由的环境，又没有自由的行为，贴理论标签就成了一种无意义的后现代耍宝行为，王小波先生就感叹说，“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这是一个悲哀的结果，却也是必然的。

小朋友似懂非懂，不过他想了又想，说，我还是觉得自由主义猴好。我说，我也是这样觉得，如果是那样，我们也就不用再怀念那只特立独行的猪了。小朋友后来去了其他地方，开始还念兹念兹问那猴的地方，后来很多年就突然没联系，我想他或是找到了罢。

谨以此文纪念王小波逝世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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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宇极 | 评论(0) | 标签:没有自由, 谈何主义

我有个小朋友，有一天不知道在哪里看见什么自由主义，就跑过来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又想，有些为难，只好讲了个故事给他。我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猴群，他们生活在原野上，森林里，自由自在。它们喜欢这种生活，但为了更好的享有它，就集体推选了一位年长有智慧的老猴做领袖，关键的时候由它来指挥、做决策，然后又选了一群也是有智慧又年长的猴作为元老院，也就是顾问团，来应对领袖做错了或者解决不了的事。那么这样在猴群里又产生了两样猴，他们首先肯定这样的群体生活，但是也有不满意，一个要求再平等些，一个要求再自由些。我们就将这两群猴都叫做自由主义猴，前一个是自由主义左派，后一个叫自由主义右派。然后小朋友就说，这猴有意思。我说这是群体行为的。

王小波先生还讲过个体行为的。他说他喂了一个四五岁的猪，应该说是一个中年猪了罢？这只猪非常喜欢自由，它学会了跳跃，可以翻墙，还喜欢晒太阳，它不喜欢不自由的母猪，喜欢去找自由的花猪去交配。王小波先生因为很佩服它，就用人的待遇叫它“猪兄”。不过，因为猪兄会模仿汽笛叫，让工人总是提早下班，就很不讨领导主人的喜欢，说它是“破坏春耕的坏分子”。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就叫了很多人去围捕它，想把它杀掉。结果这只特立独行的猪竟镇定的逃走，从此去过它自由主义猪的生活去了。这个呢，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个体行为的例子。

王小波先生的故事讲到这就完了，后来我总是觉得，其实还是没有讲完的，因为猪的数目繁多，但是报刊的版面有限，迫于无奈，王小波先生只好就讲了这一只。实际上还有两只是这样的，其中一只每天称呼自己是自由主义猪，然后热衷于谈论各样的理论，还像法兰西的贵族一样，大摆十分优越的姿势。结果它这样的布尔乔亚表现让另一只猪很不满，它就冲过来向它理论，批判它的资产阶级作风。而它自己，自认为是和其他猪平等在一起的，从而也摆出另一种优雅的样式。那么这两只猪是中国品种的了，第一只叫做自由主义，第二只，则叫做新左派。小朋友所看到的呢，应该就是第一只了。

我这样解释完，小朋友还是不明白，就说，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我想了想说，我说的意思无非是这样几个：首先自由主义需要一个自由的环境，这样才能发展成一种思潮，被其它的群体所信仰、讨论，自由主义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没有自由，谈论主义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不能说犬儒自由主义或者奴隶自由主义，这是很矛盾的想法，自由主义猴所拥有的自由没有界定，它可以一退成为无政府主义者，也可以进步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但是猪是不可以的，如果不逃跑，它们的自由主义要有很大的限定，所以那是伪自由主义，根本不是真的。

第二个，自由主义必须是一种行为，而不但是一种思考。王小波跑掉的猪兄我们可以称呼为自由主义猪，但是另外两只我们都不能这样称呼。因为它们的讨论是毫无意义的，王小波说，“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主题是长肉。种猪额外的任务是交配，母猪额外的任务是下崽儿。” 理论猪并不特立独行，很难吸引其它猪的目光，尤其是，它们很难理解两只猪的理论，也不一定愿意听它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对于主人而言，更不知道它们在争论什么，它们的争吵在主人的心中，大约只会以为，是争抢食物的缘故。

小朋友插话说，可是必须有这种理论才会有行为啊？

我说，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了。在自由的环境产生专制难，在专制的环境产生自由也难。自由主义猴根本不会考虑理论，然后再去站队，因为自由主义倾向是它们的一种天然行为。理论如何可以说服人呢？如果那样可以的话，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要求神迹，然后才会信基督。人只有有了自由的行为，才会产生自由的理念，然后才会产生自由主义的思潮，如果一个人根本没有自由过，他又如何知道自由主义是可取的呢？人们会说他看到的未必真实，而他却缺乏辩驳的最直接的证据，他只能指着自由环境下的自由说，那就是了。但人们会说，那也不是。那么这种情况下的自由主义就成了实质的空想自由主义，或者说，是一种假说。

所以我们讲，在群体行为而言，没有自由的环境，就没有自由主义。在个人行为上讲，没有自由的行为，也谈不上自由主义。这和理论是无关的，如果既没有自由的环境，又没有自由的行为，贴理论标签就成了一种无意义的后现代耍宝行为，王小波先生就感叹说，“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这是一个悲哀的结果，却也是必然的。

小朋友似懂非懂，不过他想了又想，说，我还是觉得自由主义猴好。我说，我也是这样觉得，如果是那样，我们也就不用再怀念那只特立独行的猪了。小朋友后来去了其他地方，开始还念兹念兹问那猴的地方，后来很多年就突然没联系，我想他或是找到了罢。

谨以此文纪念王小波逝世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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