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百揆：资本主义是个假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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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本身不带血不肮脏

“资本从出生起毛孔就带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说法完全是错误的。一个农民、手工业者或商人商贩通过勤劳、“走西口”、“丝绸之路”、“茶马古道”等积累一些钱成为资本，不带什么血和肮脏的东西。工薪阶层拿自己的工资、养老金或其它自有财产作为投资的资本，也不带血和肮脏的东西，用发明、技术专利作为资本，还不带血和肮脏的东西。

带不带血、肮脏不肮脏的关键是资本的产生和“运作”(增值)过程，这个过程可能带血、肮脏，也可能不带血、不肮脏。比尔·盖茨、马云、袁隆平等的资本不少，但不带血，也谈不上肮脏。是资本产生和积累的手段而不是资本本身决定是否带血、是否肮脏。

用暴力手段、权力胁迫手段、阴损欺诈手段，通过霸、抢、盗、骗获得的应属于他人或社会公众的财物是带血的、肮脏的；用和平的、诚实的手段，通过心智、劳作（包括工、农、商、服等）靠增加有用物品的数量和提高其质量获得的应属于自己的财物是不带血的、干净的。带血的、肮脏的和不带血的、干净的财物既可以用来作为资本，也可以用于消费或其它。也就是说，资本可以是不带血的、干净的，消费品、个人用品可以是带血的、肮脏的。比如盗匪或黑社会抢劫霸占、敲诈勒索获得财物，一些人坑蒙拐骗、制假贩假、“作局”“杀熟”获得财物，以及贪官靠权力胁迫、巧取豪夺获得财物，会给他人造成损害，甚至导致他人贫困、伤病、倾家荡产、死亡，也就是带血、肮脏。这些带血的肮脏的财物可能进一步作为资本，也可能全部用于吃喝嫖赌消费等自己花用。所以带血、肮脏与否在于获取财物的手段和财物应该的归属，而不在于是否为资本。



资本带血说的后果

“资本带血、肮脏、血腥”的说法，一直以来造成了两种后果：一是给以旧的权力为中心的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以理论和口实，给一些善良的人以误导，使他们从道德出发反对发展经济所必需的资本的创造和积累，这就阻碍了新经济的发展，维护了旧制度和旧的既得利益。二是给了那些靠权力、暴力、欺诈手段牟取不义之财的人以借口，他们宣称：既然资本是 “经济发展”所必需的，“发展是硬道理”，资本是带血、肮脏、血腥的，那他们那些无耻、残忍、罪恶的行径就是合理的、无可指责的、不应受到批判和惩罚的。外国近代和中国这些年来，不是一直有很多人这样鼓吹、这样认为吗？现在中国就有些人，在用卑鄙罪恶的手段捞取钱财过程中或捞取钱财以后，经常会说“中国现在是原始资本积累阶段”、“资本就是带血的肮脏的”等等，为他们掠夺、骗取他人和社会财产的行为开脱。

其实，带血的、肮脏的手段恰恰是暴力、权力和垄断的敛财方式。在进入“市场社会”初期，这些正是前“市场社会”的遗留物。在完全进入“市场社会”后，在好市场真市场上，通过市场法则获得的财物一般既不带血也不肮脏；在坏市场假市场上，不是通过市场法则获得的财物一般不是带血的就是肮脏的，不管它们是资本还是别的什么。带血的肮脏的资本正是与暴力、权力、垄断结合的产物。



财富是对人有用的物品

财富分为两种：物质财富、精神财富。精神财富暂不论，其中物化了的也是一种物质财富。物质财富就是对人有用的物品。它包括对人有用的自然物——自然资源，和人的“脑力”、“体力”即心智、劳作作用于自然物，对自然物进行发掘、加工、改造、搬运等形成的一切对人有用的物品（产品）。创造物质财富就是增加对人有用物品的数量或提高有用物品的质量。

物质财富（以下简称财富）与资本不同。它是实物，不是什么“生产关系”；它是满足人们需要的直接使用品，不是只具“交换价值”的中介物；它是经济活动的目的，不是中间过程或手段。财富是人类经济行为真正的出发点和归宿，具有重要意义。谁创造了财富，财富就应该归谁，谁创造的财富多，谁就应该得到的多，这也应该是经济伦理的价值标准。所以辨清什么是财富，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创造财富，绝不是象一些理论认为的，只有农业和工业（特别是加工工业）中人的劳动才是“生产”，才创造财富。解决短缺也创造财富。



商业贸易可以创造财富

商业、贸易就是靠解决短缺创造财富的。中国南方产茶，除了自用之外还有大量剩余。剩余的部分对当地人来说就是没用的东西，不是财富，没“使用价值”、“交换价值”。采摘、加工了，还可能减损财富，形成负价值，因为付出了无用劳动、占用了储存空间。所以在茶叶过多时，农民往往只采摘足够自用的，剩下的任其自生自灭。而在不产茶但需要茶的北方地区，特别是长城以北和西北牧区，当地人肉食乳饮，需茶品中和饮食，帮助消化、补充营养，茶叶对他们是极有用的物品，是重要财富。茶商从南方收购茶叶，运输、销售到北方的心智、劳作行为，使缺茶而又需要茶的北方人特别是牧区人，获得了实实在在的有用物品，显然增加了有用物品的数量，创造了财富。反过来也一样，商人们把皮毛等牧区富余畜产品和北方其它富余物资收购、运输、销售到短缺而又需要它们的南方，对南方人来说也增加了有用物品的数量，创造了财富。（在1980年第4期《经济研究》上，我对商业活动为什么是创造财富的生产行为有更详细的论述）

商业贸易的本质是互通有无，最初就是物品交换，中国人叫“互市”。对甲无用的或有小用的物品，对乙有用或有大用；而对乙无用的或有小用的物品，对甲有用或有大用，于是形成交换。交换后，无用的都变成了有用的，或有小用的都变成了有大用的，对双方来说，都增加了有用物品的数量或增加了物品的有用性，都增加了财富，形成“互利”。小量的商业贸易能小量增加财富，大规模商业贸易能大量增加财富。这些财富积累下来，一般转换成更便于储存、携带、使用的货币，很多后来就被用来作为资本了。



关键在于是否解决短缺

商业作为创造或增加人们财富的活动甚至早于农业和工业生产。然而，在现代特别是当代，因为很多东西都不短缺了，商业贸易在很多情况下已不是“互通有无”，而是“比拼有有”，是同类、同种、同样的产品互相竞争。有序或公平竞争有助于激发、激励人们提高产品质量，有助于增加财富；无序或恶意竞争只能减损财富。所以有必要说明，解决短缺，互通有无的商业贸易，是增加有用物品数量，增加财富的；造成过剩，恶性的“比拼有有”的商业贸易不增加有用物品的数量，不增加财富，有时还减损财富。不难看出，问题的关键是是否解决短缺，即是否满足人们的物质需要或为人们提供有用物品。工农业和其它行业也不例外。（待续）



本文发表于《学习博览》2009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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