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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左派」国家囚徒的后半生——读《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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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29-2015 17:35: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原创 2015-11-20 邹思聪 邹思聪的新闻笔记


张春桥早年右眼坏掉了,其后大半辈子用左眼识字、看人、做事,包括治国。

1976年是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从此直到2005年逝世,近三十年的时间,他坐牢、受审、保外就医,一辈子不再权势尊荣以外,甚至连基本自由,也不再拥有。这种待遇类似于ZY真人,LXB……尽管他们的政治观点截然不同。相反,在狱中家书中,张春桥还把LXB称为“买办资产阶级的代表“,但这不妨碍他们受到同等级别的待遇。

而今年,一本《张春桥狱中家书》由香港中文大学首次出版,其中收录了张春桥失去自由后的家书,有的写给女儿,有的写给外孙,有的写给女婿,有的谈家常,有的谈政治,有的温情脉脉,有的剑拔弩张,有的对革命乐观无比,有的又不免流露出隐微的感伤。

作为一个自称“坚韧不拔,将牢底坐穿;忠贞不渝,对主义不变”的共产党员,作为一个坚定的毛主义左派,令我感到好奇的是,张春桥作为一介读书人的革命闯将,身居高位,权倾一时。而中年突逢剧变,后半生在非自由状态下。虽不说备受折磨,但也可说是这一政治体制的牺牲品,在绞肉机之下棋差一着,则满盘皆输。

人生遭此大难,他会对自己的行为,对自己曾经忠于的事业和理想,以及神一般的最高领袖产生怀疑,甚至批判吗?他自幼是读书人,在狱中更是手不释卷,无论是世界史,古代史,还是理论著作,他都在持续阅读,也从电视与报刊上亲历北京风波、苏东剧变、第三波民主化浪潮、911……他的思想会有改变吗?他“失明的右眼”,在狱中的后半生炼狱里,会恢复吗?

看这本书之前,我满怀期待,然而必须说,此书并未达到我的预期。

有一回我拜访钱钢老师,期间说到此书,他表达了自己的某种失望。据说朱学勤教授看完此书,也对张春桥的思想进程感到失望,他们的评价大致意思是,张春桥几乎没有变化。

80年代后半叶的忧伤咏叹

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张春桥无法和家人联系,直到80年代中期,十年以后,女儿维维才再一次见到了张春桥。这种残忍的隔离,让再次见到家人的张春桥,都有些错愕。但从此以后,张春桥开始有机会写信与家人联系,但每一封信,都会经过事先审查,所以张春桥基本不能发表对国内政治的见解,这多少让人遗憾,因为他对国内政局的见解,肯定才是最精彩之处。

但这并不妨碍张春桥对八十年代的中国悲哀而委婉的咏叹。1987年,他写信道:

“五十年前沒有想到今天的中国是这个样子,五十年后又会怎么样呢?我是看不到了,希望你能看到,那时总不至于还是帝国主义称霸的天下吧。也许某个国家代替美苏称霸,但是,他们总归要灭亡的。”

他的一个预言对了,苏联确实在不久以后就解体了,但另一个帝国主义的垮台,他当然是看不到了。1988年末,谈到中国的转型,他又说:

“报刊上流行的说法是新旧体制的冲突,我看是七巧板的设计,同实际情况不符。原来以为从日本拿一块,从美国借一块,再从西欧、东欧租几块,加上自己原有的好传统和坏传统,就可以造成颇具特色的七巧板,谁知板有了,拼凑来拼凑去就是不成形。”

这段批评对吗?

很难说是错的,一年之后,“拼凑来拼凑去不成形”的体制就发生了巨大的问题,创面如海般辽阔,伤口只能掩盖,至今未能缝合。但若要说,张春桥知道真正的药方吗?他自有他的药方,只是没有办法实施罢了,只是能有多少效果,似乎文革时期,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答案了。

但是无论方案孰优孰劣,如果同样面对那一年即将到来的流血,他会做如何的选择呢?如果他没有身陷囹圄,而是掌握国家机器,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女儿维维给出的答案是不会。在该书的附录中,有维维的长篇专访,其中当然谈到了此事。彼时张春桥住的医院,其所在地就是枪弹所及、死伤最多之地。“邓真是下得去手啊!”女儿回忆张春桥的话。

张春桥接着对维维回忆,1974年四五事件时,政治局“有人”动议出动military,但张春桥坚持不用。“有人”是谁?回忆里没有提及。而这一段出自女儿维维的回忆,有多少可信度呢?在张春桥那里,至少逻辑自洽,有理由相信。那时的他,显然和学生们、知识分子们一样,对现行体制的弊端充满了不满,在他的心中,那时的中国,是否已经变成了他心中的苏修呢?是否已经成为帝国主义了呢?

这在家书中没有呈现,但是在隐晦的评论中,张春桥应当是持这样的观点。

在谈到大外孙的时候,他说,“资产阶级思潮的泛滥,总是要走向它的反面,孩子们也可能在这种反复中学会识别方向。我只是希望你能帮一帮大外孙,他不是喜欢历史吗?从这里可以启发他吗?”

而在1989年12月,他提到刚刚看过的捷克电视剧《公务员》,就写道,“我确实控制住自己不再想那些事。想也在想,不多想,具体情况了解的太少。捷克电视《公务员》,看了一个片段,感觉到那就是为闹事做舆论准备的。看那些党政机关的形象,群众不闹事才怪呢。”

控制住自己不想那些事——是什么事呢?而后面的“为闹事做舆论准备”,“那些党政机关的形象”、“群众不闹事才怪呢”——似乎已经暗示了他不能忘怀的,究竟是何事了。

1980年代末,北京的空气已经很差了,张春桥在信中对女儿抱怨,“北京市区的空气极污浊,水质也坏了,比不上济南,也不见得好于上海,有几次,喝的水发咸。”

但北京的空气只会越来越差。而进入90年代,张春桥身处的世界会愈加剧烈的摇动,人的心灵自然与世界的变化共振。尽管书信被层层审查,也仍然可见端倪。

剧烈摇动的世纪末,一个“左派”如何自洽?

绞肉机的又一次开动,让80年代以惨痛的方式结束。彼时的名义最高领袖,最终沦为国家的囚徒。

尽管最高领袖ZY真人遭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待遇,刚刚进入九十年代的张春桥仍然不忘“把他批判一番”。他批判的,当然是真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做法了:

“ZZY贩卖了一通优胜劣汰论,就是把动物世界的事搬到了人类社会来了。其实,人类社会有它自己的规律。希特勒曾经是优势,斯大林是劣势,结果呢,劣势转化为优势,斯大林淘汰了希特勒。全世界无产阶级现在是劣势,总有一天,要淘汰掉资产阶级。”

在张春桥的家书里,我们可以看到一整套“转换论”的自如应用,无论是希特勒与斯大林的优劣势互相转换,还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互相转换,这种论断讲了一大堆,几乎等于什么都没讲——既没有事实,也没有推理,全凭一种执迷于“一定会转换”的信念,进行似乎是在思考的呢喃呓语。这同样也体现在他的辩证法方法论之中。

然而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崇尚“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的“左派”,张春桥的嗅觉非常敏锐——

“上海的办法就是ZZY吹嘘很久的‘嫁接’,就是要原来的国营企业,同外资、同乡镇企业搞联营。这个办法,也不见得行得通,外国资本家也不会对中国发慈悲。这个嫁接的结果,将会直接影响这些企业的性质。”

站在他的立场上,这种坚持是“一以贯之”,而非朝秦暮楚,机会主义。

不能断言张春桥的判断是错的,比如在1991年2月,他仍然写信为农民不平:

“农民得了病,过去还有人管,现在就要靠自己。公费医疗也在‘改革’,改来改去就是在工人自己出多少钱上打主意,还说这是一大进步。据说现在住院的多了,因为住医院还是公费,而门诊‘自我’要负担百分之二十。真不知道决策者们打的什么主意。上海的住房改革方案报上一登了,据说颇有‘特色’,多数人赞成。我看不出特色在哪里,不过是按‘国际惯例’也就是西方现行的办法改头换面地搬过来罢了。”

对于张春桥是否能够给出一个好的方案,我持怀疑态度。因为他显然对那个赤脚医生的年代更有好感。但他提到的医疗问题与房屋问题,发展至今,显然已经成为中国最严重的公共问题。

而且这份嗅觉不仅局限于中国,即便在狱中,他依然能够看到世界剧烈摇动的前奏:

“看这个世界,忘记了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矛盾,帝国主义同被压迫民族之间的矛盾,帝国主义同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说什么全世界谁也离不开谁之类,不是自欺,就是说梦话。”

这种对于社会问题的不适应尚是远距离的观察,自身对社会剧烈变化的不适应,也逐渐显现出明显的表征。

“我听了北京电大的《公共关系学》《人际关系学》两门课程,从中知道,资本主义的一套已经当做‘科学’在中国推广了。这样,你们在生活中的处境,也就更难了。”张春桥写道。资本主义居然当成科学在中国传播,如果能够自由写信,不知他该有多少更痛心的陈述吧。

而对于文艺作品的看法,他嘱咐16岁的大外孙,“希望你读一读《在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讲话》,那里提出了为什么人和怎么为人的问题,特别提到为人民大众首先是为工农兵的问题。这些年,这个观点不但不宣传了,而且横遭批判。”

“口口声声为人类,而不敢说为大多数,为工农兵,为全世界的无产者和被压迫民族,被剥削人民,甚至说这是极左,是假大空。从脱离工农,到站在工农的对立面,成为资产阶级的代表。所谓和平演变虽然多种多样,但总是从脱离工农开始,演变到资产阶级专政的。”

在后来的访问中,女儿维维说张春桥在文革末期,已经告诉江青,样板戏不能满足人民的需求,因此要求放宽创作,以此来证明张春桥对于艺术创作的宽容——但以张春桥对于《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的推崇,让这种事后的辩护,似乎很难成立。并且即便成立,文学与艺术的创作,也实在并不需要任何领袖的“正确见解”。但张春桥显然并不如此看待。

在家书中,面对世界的迅速变化,他几乎是一再重复,“现在我仍然相信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反动派的猖狂,可能使革命遭到挫折,但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新的革命高潮总会到来的。”

但张春桥的愿望很快落空,不久以后,苏联解体了。

这一巨大变化让张春桥的家人也无法迅速适应。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办?他们选择求教于狱中的张春桥。

张春桥的“辩证法”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在这里我们几乎可以看到,“辩证法”与“转换论”最大的可怕之处,是彻底地阻断了新知识的进入,从而根绝了一个人根据新信息而改变观点的可能。

在书信中,张春桥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各国、各阶级、各政治集团作了不同的理解。有欢欣鼓舞的,有悲观失望的,有先高兴后忧虑的。我们不必跟着别人跑,应当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看问题。”

正因为站在了无产阶级的立场上,所以苏联一瞬间转换成了一个和美国一样的帝国主义国家。他的批判当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一个国家、一个党对内压迫无产阶级和各民族劳动人民,对外大搞大国霸权主义,这哪里还有什么社会主义呢?早在六、七十年代,我们就公开称呼它们是打着社会主义旗号的帝国主义国家了。”

只是在他眼里,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就是扮演了赫鲁晓夫五世、六世的角色,全面公开地实行反动的资产阶级专政。

“莫斯科、列宁格勒这些城市,小汽车仍然很拥挤,夜总会还是通宵达旦,高价商店里什么都有,俄国资产阶级的生活依然十分方便,受苦的是千百万工人农民以及下层干部、小知识分子,一旦失业就更惨了。苏联人民上了当,受了骗。”

在张春桥这里,似乎完全看不到苏联与美国在政治体制、生活方式、法律制度等各方面的巨大差异,而他又不可能毫无了解。而当他评价苏联和俄罗斯的改革时,又说道:

“他们把一个好端端的社会主义国家,送给欧美资产阶级瓜分,日子越来越难过。”一个早在六七十年代就成为帝国主义国家的苏联,张春桥在另一封家书中,又把它称为一个好端端的社会主义国家。这样翻云覆雨的“转换论”,几乎就到了可以与之讲道理的边界了。

这种转化论不仅体现在他看待政治,在和大外孙讲学习成绩的私人事件时,他也遵循这一套思维逻辑,他说:

“我很欣赏你为自己确立了一个目标:考上一所好大学……要使自己坚韧不拔,战胜一切困难,去夺取胜利。不要甘居中游,上中下游是可以转化的。”

在这里,“转化”即是形而上的,又是形而下的。既是他的最高哲学,又成为他的口头禅。既是他的第一法则,又是他的双重标准。自己赞同的东西,坏的可以变好,不赞同的东西,好的也是坏的。

所以尽管上中下可以转化,但左中右是不能转化的,当谈到俄罗斯总理普里马科夫,他又觉得“所谓左中右是客观存在的”,而非可以相互转化的。

“普里马科夫,原来的苏共政治局候补委员,追随戈尔巴乔夫的改革路线,被封为‘左翼’,他是情报投资,同情伊拉克,又被封为‘保守派’,现在他又以‘无党派人士’的身份出任总理,成了‘中间派’——你看,多滑稽。”

当克林顿爆发莱温斯基的性丑闻之后,张春桥再一次看不明白了。就像毛泽东看不懂尼克松水门事件一样。在他眼中,这是小事一桩,结果搞成这样——

“美国决定今天公布克林顿的详细材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位潇洒的总统,恐怕连眼泪也难以掩盖了。本来是小事一桩,竟给搞成这个样子,这件事,也使一切关心世界命运的人想一想,这是怎么回事,资本主义不是天堂吗?美国不是世界的天堂吗?世界那么多事,他们怎么不管呢?花这么多钱调差一件丑闻,值得吗?”

这段家书,张春桥不能明白,作为天堂的资本主义美国,怎么这么一件小事,还要把总统搞成这样?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就要花费甚巨,而不用于别处?这段家书,就几乎又到了可以与之讲道理的边缘了。

总之,世界是剧变了,并且还在剧烈的摇晃,即便在狱中,在医院,在取保期间,他通过电视也好,报刊也好,书籍也好,都感受到了。原有的知识结构其实早已经过时,不再好用了,无论是转向右边,还是继续坚持左翼,他都需要更新的认知方式,但硬生生的,张春桥就是在这种剧变中,惊人的自洽了。

他仍然觉得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事情,一件是十月革命,一件是中国革命,他仍然相信“革命万岁”,其时,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但是他仍然在盼望——“只要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矛盾存在,革命就存在。二十世纪发生了两次大革命,二十一世纪会发生几次呢?”

撞上了时代的论语热与金庸热,却从未看上时代

世纪末,张春桥不可避免的迎头撞上流行于中国的各类热潮,论语热与金庸热也都被他撞上了。

在信中,他惊人的坦诚道,“说来似乎好笑,我从小没有学过《论语》,却是一个反对孔夫子的人。”不读论语,何以反孔子,这个问题,在他那里似乎完全不成悖论。

而读完论语之后,他又觉得,“一方面感到实在是杂乱无章,枯燥无味,一千多年来统治阶级强迫人们学习,用周天子的一套桎梏人们的头脑,实在可悲。另一方面,有感到批倒孔夫子也确实不易。”

他扯到了秦始皇,“秦始皇要革奴隶制的命,以为可以一烧了之,但是,秦始皇是早死了,如果不死,封建制建立起来以后,说不定他也要尊孔的。”这时已经是20世纪末期,对于秦后中国并非封建主义,与封建主义有所类似的恰恰是张春桥口中的奴隶制周天子时期,这些至少早已成为读书人的常识——

而张春桥在狱中几乎是手不释卷的读书,历史书读得尤其多,而且还经常跟家人推荐。可显然,尽管他的读书量在不断增长,但方法论与原有的知识,几乎阻断了新知识进入的可能。所以读书再多,认知竟然可以一成不变。

尽管金庸很火,他也觉得金庸“似乎有点新东西”、“语言不是程式语言”、“令狐冲不是古代人物,是20世纪的‘大侠’。”他对《笑傲江湖》的主旨也一针见血道,“笑傲江湖究竟是说的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接班人问题?”

但夸奖之后,总不免来一点辩证法,金庸当然比不上他心目中的那些立场坚定的革命作家了。但他对金庸最大的不满,还是因为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竟然把金庸排在百年作家的第二位,仅次于鲁迅,而高于茅盾、巴金、老舍,这实在让张春桥大为光火。

为此他还关注了央视对金庸的访问,看到采访者对金庸吹捧有加,金庸成为浙大院长,自称大师兄,这些都让他感到匪夷所思。而当听到金庸在香港《明报》居然预测过中共的诸多大事时,张春桥就更加不以为然了。

“他对国内时政做过各种预测,包括中共中央的人事,如‘毛死后江要倒霉’,‘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好像很得意。’”

“他崇拜的人物,就是令狐冲那样的能够又爱正教、又爱邪教,又爱道教、又爱佛教,多个教派要他,他却‘笑傲江湖’去了。”

“金庸不是共产主义者,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民主个人主义者。他的师父只能是共产主义运动以外的那些大师。他的令狐冲也没有为人民做点什么事。”

评论这些事情时,张春桥手握历史规律,“换一换气候,金庸就回到他该到的地方去了。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决定的。”

必须说,尽管他撞上了这个时代的各种文化热,但张春桥从未正眼瞧过它,从心里,他瞧不上这个庸俗的、不公的、资本主义的世界。他看不上人民日报对金庸的评价,看不上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专家,没有那些共产主义作品,他失望的评价道,“可以看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1999年10月16日,还差两个月就要到新世纪时,张春桥突然欣喜无比,因为BBC的网民测验,居然把马克思排在本千年最伟大的思想家。

这个他从未看上的时代,终于在世纪末,让他正眼瞧上了一眼,并再次手握历史规律的给出了判断——

“我觉得,这多少反映出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陷入政治、经济、文化危机,走投无路,寻找光明的心情。找来找去,似乎马克思比别的思想家讲的道理要切合实际一些。”

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

新世纪并未像张春桥的历史规律那样走下去,但张春桥总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看到共产主义复苏的痕迹。

当美国的911发生后,他写道,前几年,资本主义声称找到了自我完善的方法,说马克思的论断错了,然而,“四架飞机在9.11撞了一下,这类神话就难以出口了。”在张春桥的大量论断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他阅读大量的素材、观看世界各地的新闻,但总是从不合逻辑的角度得出一个突兀的结论,而这个结论,无论他引不引用这些材料,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些材料,其实都不影响他的结论。

21世纪已经进入了张春桥生命的最后五年,尽管他仍旧关心时事,却不再能够写长长的信。因此很难看到,在生命的晚年,他的思想是否有更多的细微变化,或是从任何事件中,得出他一直坚定不移的那个结论。

朴树那首著名的歌里唱,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而张春桥,当然还带着这块无产阶级老怀表,穿着共产主义旧皮鞋,永远不会喜欢这盒未来的香烟。

张春桥的女儿在接受采访中为父亲辩解,“我爸爸当然承认现在老百姓饿生活比以前好很多,但是如果按照他们当时计划的路再往前走,老百姓的生活也会好很多”,而且“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不是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

她说张春桥遭难前,正设想建设乡镇企业,对文化艺术解冻,亲自同意画院画裸体写生,但邓小平把“四人帮”的一切都抹杀了。

当然这是张家后人的一种辩护,是否可信,仍然值得怀疑。但我想,至少,张春桥显然绝不会是一个投机主义者。临终前的那个梦,可以为他提供佐证。

在临逝之前,病床上的张春桥对女儿讲了一个新世纪的梦,梦境异常清晰,真实极了。

“我这几天老做梦,梦见邓小平来找我。我说,你不是在太平洋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邓小平说,“我现在没地方去,谁都不要我。”

邓小平到毛主席那里,主席说,“这几天很忙,他来了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白猫黑猫等等吧。”

而遇到了江青,江青就只是骂,“邓贼!”

邓小平又去找总理,总理也不置可否。“总理说,你也骂过我,我也骂过你,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邓小平只好找上张春桥,“主席现在就听你的,你帮我说说吧。”

“我对邓小平说,现在主席又没有叫我去,就是我去了,又能帮你说什么呢?”

这个梦境,像极了一个悲伤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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